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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袁元:绘画是对秩序的归纳

中艺网 发布时间: 2015-06-18
袁元是典型的学院派画家,从中央美院附中,到中央工艺美院,再回到中央美术学院任教,现在他担任中央美术学院基础部副主任,并成为靳尚谊先生的博士研究生,他一直在学院的氛围中学习、创作、工作。他的绘画中有一种“氛围”,似乎在扎实的造型基础之后,更传递了某种情感,抑或观念。在2015年春夏之交,798桥艺术空间的展览中,他更多的展示了近10年中风景的作品,风格率性、自由、写意,但却有着严谨的秩序,面对画布,他拥有绝对的支配权,拿起画笔的一刻似乎在宣告——他是这一领地的王者。

不管画人、室内还是风景,都是画氛围

艺术中国:您首先能否介绍一下在桥艺术空间举行的此次《自由的秩序》展览的作品?是哪个阶段的作品?

袁元:这次展览的作品基本是从我1997年当老师开始的,当时还在中央美院壁画系。其中有两张是去海边画的。因为老师每年都会带学生下乡,对画风景还是很感兴趣。所以每年都会画一批,这样就积攒了很多,是从1997年开始一直到去年的作品。

艺术中国:这些风景写生作品,与室内空间的系列对您来说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袁元:我觉得现在从事艺术的人不再是像过去传统的艺术家那样在比较窄的路径中去寻找方向,他们是多样性的,路子也比较宽阔。我现在还是会画风景,也会画类似静物一样的东西,画人,甚至还会做一点装置,做一些试验性的东西。如果这么说的话,我的路子其实是铺得比较开的,当然都是围绕着绘画进行。我是把风景作为对自己的一种训练。画风景也是需要带有试验性的,不断往外延展的,让自己能够多样性去表现对象。这些风景本身尺幅比较小,画得比较快。自然界无时无刻都给你一些刺激,光线的变化,风,雨,包括植物的生长,这些面貌是非常多样的。这些刺激让你有一些新的应对的手段,这些手段就会变成我风格或者语言的一部分,所以我比较看重风景这方面对我能力上的自我训练。

艺术中国:您很多描绘室内的作品都很注重氛围的营造,风景似乎也受到了影响。

袁元:在我看来,不管是画人,画风景还是画室内景都是在画一种氛围。像这种外光的写生更多的是画一种光的氛围。整幅画的色调有的人可能认为偏冷或偏暖,偏黄,偏红,我始终认为,色调是所有的这些景色均匀地笼罩在一个光的氛围中,我觉得这是写实绘画很核心的一个规则。顺着这个光的氛围,就会自然地形成心理的,或者情感的氛围。一幅风景画一定会有某种情绪的,如果你把风景的光的氛围表现得很充分,那么情绪方面的氛围就会自然而然地显现,而不是刻意的。当然,这里面还包括你对风景中一些杂乱无章的东西的取舍,归纳,整理,这个是凭经验的。经过这样的整理后,风景会以一个有序的状态呈现出来。

关于圆框——园林经验在绘画的投射

艺术中国:这次展览首次用了很多圆框,这是什么原因?

袁元:一开始是见到市场上有现成的圆形的框,因为这种框自己去做可能没有那么服帖。我尝试了正圆的,椭圆的,六角形的,最后倾向于用圆形的。我是南京人,很喜欢园林的月亮门,圆窗的视觉经验。我画得比较多的是江南的景,所以圆形的跟我画的地域风景比较合拍。

艺术中国:在这些创作中,好像有意识地摈弃了主题性?

袁元:我回避了皖南,原先我画过,但我发现难度比较大。因为吴冠中先生已经把绿树,白房子提炼到不能再提炼了。我尝试了一下发现还是要另辟蹊径,所以我去了浙江。浙江的风景一是植被比较野,然后山也比较多,相对比皖南的山更密集一点。并且它的民居是比较原始的状态。它是黄泥的房子,那种黄色和绿色的植被形成了一种关系,我觉得也是挺特殊的一种状态。

艺术中国:有一批绿色系列,颜色之间的差别非常细微,充满了色彩挑战。

袁元:画画的人总是要挑战一下自己,如果你总是在自己特别熟悉的领域里面也没意思。

艺术中国:这些画笔触越来越放松和自由,带有强烈的写意性。

袁元:这也是有一个积累的过程。我先是换了绘画的材料,原先我是用油画笔多一点,包括方头的,圆头的。后来用刷子,刮刀,包括狼毫的毛笔。材料和工具换了以后,画面自然呈现出不同的面貌。这跟我刚才说的比较粗野的植被状态是有吻合的地方的,而不是很抒情很柔和的景色。如果你要用一种比较规矩的画法去画它,反而是不对的。所以我觉得对象给你提供的因素是决定你画面影响力的。

不刻意追求什么,水平是最根本的

艺术中国:从严格的学院训练到今天自由的抒写,这期间经历了怎样的过程?

袁元:我觉得这是自然的,我没有刻意说我要怎么样。如果说有一个刻意的追求的话,我希望自己画的水平能够提高。原先我们上附中,本科,研究生的时候,在学习的过程中其实是很纠结的。当时先生们对我们的要求也很严格。我们比较听话,跟现在80,90后比较自我的学习状态不太一样,我们可能更在乎先生们提的要求。当时老师带我们下乡去白洋淀,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对自己提的要求是厕所的颜色要画得一模一样,要让人感觉到就是红砖垒起来的小的建筑。这种严格甚至苛刻的训练按照另外一种观点,可能对我们的个性会有一定的抵消,但我觉得对我来说还好。因为我从中克服了困难,获得了水平上的提高以后,我就进入了一种比较自由的状态。每个人都有权利去画这样那样的东西,但这跟你的水平有相当大的关系。我觉得水平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因为它不牵扯到风格。

艺术中国:大卫•霍克尼的中国行引发了大家对“观看”的探讨,您的作品里也有几幅选择了广域的视角,也是在探讨“观看”吗?

袁元:他的理论我看过一点,他通过自己的研究去解密过去西方传统大师是如何构成画面,或者他们借助什么样的工具去观察对象,然后把它表现出来。我个人的理解是,他们这种不能叫做完全的散点透视。因为我们去画一个人的时候,是带有某种视角的。同样的视角,如果是放在眼睛的位置,用相机去拍或者用肉眼观察,通过写生去画的时候,两种透视是不一样的。我觉得用肉眼去观察是带有某种补偿性的透视关系,不是绝对的焦点透视,是带有偏向散点透视的焦点透视。

艺术中国:现在您在基础部任教,您如何授予学生们对基础的认识?

袁元:基础部对于基础的训练,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观点和想法。从我这么多年的教学经验和我自己对绘画的认识来看,我觉得无论怎么说都是一种学院的教育。中央美院的教育基本上还是对写实能力的一种培养,我从写实能力的角度去延展开的时候,我觉得并不是每个接受了写实训练的学生将来都要画写实的作品。以我自己为例,这只是让我通过比较严格的训练,让我能够画出眼睛能够看到的东西,实际上也是让我具备画出脑子里面的东西的能力。这种写实训练就是要让学生具备这种能力。当他有一天要画想象的东西,也是具有严谨性。只有表现得非常准确的时候,我认为这个作品才是有价值的。

绘画是对秩序的归纳和整理

艺术中国:您在中央工艺美院对壁画的学习对后来的油画创作产生了什影响?

袁元:当时我去中央工艺美院读研的时候,我已经在附中学了四年,在本科一工作室也学了四年。当时我认为我对油画是学到了一些,杜大恺先生当时对我也比较认可,就去了美院。在那边接触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材料,包括壁画的绘制,包括国画的重彩。那段时间其实算是学得比较杂,既接触了工笔重彩,也接触了木雕,还接触了漆画。这样一些经历让我从油画很窄的知识结构中解脱出来。我接触了构成,实用美术,包括对一些材料有了些认识。这对我后来的绘画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我对构成也有了自己的体会和认识。

艺术中国:策展人袁佐为展览取名为“秩序的自由”,英文意思是“个人的顺序”,您如何理解?

袁元:我之前出了两本写生的小册子,一本是风景,一本是人物。当时的名字叫“秩序的观察”。我是把画画中的一些体会用这两个词来概括。实际上在我看来,绘画就是对秩序的归纳和整理。这就是写实的核心,因为写实就是要观察对象。但是要观察什么呢?画到后来的时候,实际上是对对象所包含的一些因素的观察。我认为画一棵树和画一个人没有太多区别,从很专业的角度来看,都是在画一个对象,画各种各样的关系。我把这些就认为是一种秩序。所以我把它命名为“秩序的观察”。袁佐先生这次给我策展,也是在看我的画时,看到我对对象关系的一种关注,他认为我是在一种严格的规则底下,既要去符合这些规则,同时也完全掌握了这些规则和驾驭能力之后获得了一种自由,我是这么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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