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新:从小养成写生习惯 创作是永恒命题
[中艺网 发布时间:
2014-10-19]
提到周京新,大约对画坛稍许熟悉的人便能说起一二。从当年他本科毕业时的一组《水浒组画》一鸣惊人起,周京新的水墨,就始终塑造着属于自己的语言。这些年,除了绘画,他还带出了一批优秀的学生,而作为江苏省国画院院长,周京新则更多地肩负起中国画,特别是新金陵画派传承的责任。
创作、工作与教学,周京新的生活与中国画三字不可分割。近日,现代快报《艺+周刊》记者对周京新进行了一次专访,听他聊聊对当下画坛的理解与观点。现代快报记者 徐馨儿
如果现在把自己固定在‘新水墨’的范畴,那以后的水墨创作叫什么呢?新新水墨?新新新水墨?”
江苏省国画院也被称作四明山庄,庭院深深,小桥流水,望进去便是满眼的绿植。周京新的办公室与画室都在这里。坐在他的画室,还能听见窗外的蝉声与鸟鸣。
说到“新水墨”的概念,周京新说,“新”是个美好的愿望。“新水墨、新工笔、新文人画……现在都在说‘新’,那么至少说明当下的画家都有求新求变的愿望。不过,‘新’只是一个称呼,个人也好,群体也好,我们创作的取向不在于打什么旗号,关键要看是不是真的有新的东西,是看创作的理念到技术、精神到生活的基点是否有一个新的改变。”
“我宁愿只把‘新水墨’看作一个名字,就像有人出生在书香门第,可能会取一个儒雅的名字,落在农民家中,可能会叫柱子之类的。名字可能会对他的一生有一定的影响,但未必就能决定他的人生道路和今后的作为。可能碌碌之辈当中,很多名字很响亮,了不起的伟人中很多名字也很一般。所以我不建议用名字来界定我们要干什么。对于艺术而言,首先要明确取向,有站得住脚的气象之后,叫什么才会有价值。”
对绘画的认知不能停留在出租车起步价上,价格是涨两毛还是降两毛,不应是专业创作方面的人始终纠结的问题。”
写生似乎是这么多年来周京新不变的创作习惯。他的写生情结是在高校里养成的。“写生在高校专业课程每一个阶段中都是很重要的环节。我也是从那时候起养成了写生的习惯。更重要的是,写生对我有用处。”
在周京新看来,写生对他而言是充电——所谓充电,就是让绘画语言的本身经常得到补充,“否则就会枯竭,重复或者雷同,失去活力。”
“我在写生过程中能采集到与我自己的绘画语言相匹配的语言,这种采集有时像到外面找野菜回来吃,补充这方面的能量;有时候,甚至有点像家里有人生病了要配血型,这种配型在家里等是等不到的,也主动去寻找。画画就是这样,要到生活中去找——这个生活,就是写生。在实景实地,有时就会突然找到适合自己的新鲜的语言元素。”
对周京新而言,写生本身就是创作。“写生对我就是在实地搞创作,相当于把画室搬到了室外,就在现场画。这和在家里对着图片画是不同的。写生的时候,周围的东西都是鲜活的。语言活化的现场发挥,和语言标本化的取用是不一样的。”
周京新笑言,写生于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多一点时间画画。“人在外地写生,可以相对少受到外界的打扰。现在交通便利,即使有急事我赶回来,一般也不会过夜,而当晚再赶过去,第二天又可以正常开工画画。”
“有些人说写生是一种排练,或者把写生当成大卖场,从中随便临几样东西回来展出,实际上这都是对写生价值运用上的弱化。实际上,写生和创作是可以融为一体的。”周京新告诉记者,接下来他还将在北京等地举办多场写生展,“我想通过展览体现写生是多样的,不仅仅是锻炼基本功而已。”
“中国画的写生很玄乎,它是游走型的,画得与实景一样不是写生的目的。画得像不像,是对绘画技术语言定位的一种‘起步价’式的认知。我始终认为,我们不能把自己的认知度定格于此。无论是艺术潮流、题材内容还是语言定位,我们的着眼点都应是经典。”
也许过两年,我就画皮鞋,画恐龙,这个都无所谓。题材是语言的附属品,是语言的跟班,是语言的跑腿。”
周京新以画人物成名,数十年来,却从不给自己的创作范围画下什么框框,山水、花鸟、人物,皆落在笔下纸上。周京新说,这也与学校的教育有关。“我在南艺求学时,是陈大羽老师的理念来主导教学的。大家都知道大羽老师擅画写意花鸟,但他认为学画应以人物为主,山水、花鸟、书法、篆刻兼修,所以我们都学过。”
“以题材划分画家,其实也是观念的问题。我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将来的定位,我也不赞成以题材来区分。”周京新笑言,很多年前,也有师长辈的批评过他,“他说,你又画这个又画那个,工笔人物弄完又弄写意,你到底要干吗?其实这种划分都没什么道理,就像没人规定过你只能走眼前的一条路一样,题材也好,所谓的精神也好,都不是根本,语言,才应该是超越一切的。”
周京新画案旁的墙上,挂着2014年的年历,年历上,是他近两年创作的《羽花蝶》系列。这系列的作品在业内广受好评,周京新却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是非常痛恨画花与蝴蝶的:“以前我们男同学里,谁画了花就觉得他是娘娘腔,就像冬天谁戴了围巾进教室都要被取笑,都觉得男子汉就要光着脖子。其实这都是幼稚的想法,现在年纪大了,血气方刚的傻劲儿慢慢褪下来了,画画花,还是蛮舒服的。这就是我所说的,语言才是绘画本体上核心的东西。”
周京新也拿经典举起了例子。“齐白石是什么?齐白石就是他的语言;黄宾虹是什么?黄宾虹就是他的语言。你说他们哪张画最有名、哪种精神最有名、哪件作品最了不起?语言就是应该跨越这些东西,承载了他们的精神。中国画如此,西方也是一样。我们老说梵高的《向日葵》,但他还有无数张星空;我们知道莫奈的《睡莲》,但他还有数不清的稻草垛。只想记住画过什么作品是没意义的,因为无论中国还是西方,在绘画艺术的发展上,大家都更多地是张扬语言本身的价值。”
“很多人说,先有名作,才有名家,然后才是名派。这我不反对。我们新金陵画派的前辈们,很多确实是由名作出来的,比如钱松喦先生的《常熟田》,但是如果只记住他的《常熟田》而不谈其他,这是一种悲哀。钱松喦先生厉害的是语言,是从一点、一笔、一根线条开始,直到构成整个画面,他的语言里有自然、有精神、有生活,有他的爱恨与好恶。所以我才崇尚语言,而不是禁锢在某个题材的界限中。”
高品质的语言,不是18K金,而是99.999%高纯金,要纯粹。”
说起自己构建语言时的目标,周京新用了四个字:所向无敌。
“这不是说和别人打架无敌,而是无论什么东西,拿过来都能画,都没有障碍。”
“中国画传统的语言定位说,皴法的出现是山水画语言成熟的标志。皴法就是语言。但是如果只是按这个来排队定位,那还谈什么创建?披麻皴很了不起,多少代人都在用,可是山水画的语言不是只有披麻皴。语言应该是活性的、开放性的东西,只有突破、创新、拓展,敢为人先,才可能有新的东西出现。”周京新坦言,他的方向就是语言的创建,“哪怕能在绘画语言的美术史上添一块砖,就足够了。”
“语言要通透,应该像纯金一样纯粹,不含杂质,特别是不能有七拼八凑的杂质。现在很多人的创作,都是在拼凑,这里用点李四,那里学点张三,这样画出来的东西,其实都是从超市里拿的,不是属于自己的。这也是为什么现在那么多画看着如此雷同。大家都在搞组装,就算有原创的部分,也不过是机器上某个零件有点原创性,都是单细胞的演化。一个语言的图式里,只抽取几个因素就编织下来,怎么可能有厚度呢?肯定很单薄。所以这么多年,那么多人说是学黄宾虹,都不过是学到黄宾虹家门口那堵墙表面上贴的瓷砖而已,连房子都没看见。这有点像跳广场舞的大妈们,跳广场舞没什么,但如果硬说自己跳的是芭蕾,就很成问题了。”周京新说。
我不是护犊子。带学生出去展览,就像拿出人的十根手指,有长有短都要让大家看看。艺术语言所需要的才情是多样化的。”
熟悉艺术圈的人都知道,周京新的学生们有个共同的称呼,叫做“写意一族”。当肩负“教师”这个身份的时候,周京新对待学生可谓尽心尽责、不遗余力。
“有人关注、支持我的学生,我当然高兴,但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挑人。”提到学生,周京新俨然认真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在才情上给学生划分三六九等,都是一视同仁。一种才情,如果你拿别的标准去衡量,很可能就变成一种愚钝。另一种才情,你拿一种适合他的标准去衡量他,很可能就真正变成才情。比方说,有的学生手上感觉比较快,这很好。有的反应比较慢,但是他能稳得住,这也是才华。每个人,才情表现的方式都不一样,我是不遗余力地鼓励他们才情和个性的张扬与发挥的。出去展览也是一样,既然是我的学生,那就一个也不能少。”
在教学上,周京新也有自己的心得与要求。当今画坛,学生沿着老师的路子创作似乎司空见惯,但是周京新却逼着学生离他远一些。“我相信,艺术,特别是绘画艺术创作,一定要体现你的完整个性。如果没有个性,只跟着老师学是不行的。我在教学中,最强调的就是‘到外面去’,一定要出去寻找适合自己的东西。我当年也有过画画像老师的阶段,那种感觉不舒服,我就想着要赶紧改变。现在看看,自己和老师的创作距离还是挺大的。所以我在教学的时候,也会逼迫学生跟我保持距离,离我远点,再远点。”
我不搞公款出国,把钱拿出来给国家典藏作品,这些画每天都在升值,我们就是在创造GDP。”
这几年,江苏省国画院每年春节期间的年展,可谓是在过年时为广大群众送上的一份艺术风暴。同时,不间断的慈善活动和与各地画院的交流展,也为江苏省国画院赢得了美誉。在奖项上,画院的画家们亦成绩不俗,在今年的全国美展上,江苏省国画院的专职画家姜永安获得了银奖,李金国获得了铜奖。提到这些成绩,周京新笑言这些主要是画家自己努力的结果。
“我一直鼓励大家积极参与展览,但是不要太在乎结果。如果只在家里画画,那就像练武只跟树桩较劲一样,失去实战的历练。还是要和南南北北的高手过招才好。在全国美展获得不错的成绩,这很好,但我们也不能只把全国美展当成目标,不能说美展需要什么,我们就画什么。”
谈及这几年画院的画家们,在周京新看来,最值得高兴的就是大家比之前更有进步,在语言探索上有了突破,有了一些新的方向,“这才是最重要的成绩”。
周京新说,画院这几年一直倡导一个工作重点——创作研究。“我一直强调,研究和创作要配合起来。如果画画是创作,那写文章、出书就是研究,这两方面应该是并重的。就像我们现在给画院的老画家们整理艺术档案、艺术文献,其实就是记录一段时间内创作的理论,这对将来记录画家与画院这个集体,都有一定价值。”
周京新坦言,现在有很多人对画院并不了解,所以有诸多不满。事实上,画院作为和当代社会并行发展的一段文化艺术历史,是承担着记录、研究的责任的。在他看来,画院的存在,有三个方面的价值体现。
“首先是延续文脉、传承历史。就以江苏省国画院来说,作为最早成立的三大画院之一,我们传承的就是以傅抱石先生为首的,新金陵第一代人所建立的新金陵画派的历史。在这棵大树下,我们不能吃老本,而需要不断突破,延续新金陵画派的精神,聚焦文化力量。其次是聚集一批有专业实力的、真正能代表当地甚至是中国画艺术水准的画家。画院作为专门的研究机构研究中国艺术,历史上出现过的画院,对中国画一定是起到推动作用的,会出人才、出作品。画院的关键在于聚集有所作为的人才,这也是我们引进人才的标准。第三,我们是一个文化艺术产品的延伸服务机构。我们画院有一个美术馆,将来要把美术馆做大、做精,可以长期陈列我们的藏品,免费让大家享受、研究。另外,我们每年还会加大典藏的力度。典藏的作品都是国家的,我们只是帮国家看着,为国家积蓄财富,为各个时期的艺术成果积累标志性的东西。”
“创作要继续、教学要继续、工作要继续,”提到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周京新说,创作是他永久的命题,“要确立自己的目标,尽可能地在目标范围之内体现价值,画院如此,画家个人也是如此。”
注:凡注明“中艺网”字样的视频、图片或文字均属于本网站专稿,如须转载图片请保留“中艺网”水印,转载文字内容请注明来源“中艺网”,否则本网站将依据《信息网络传播保护条例》维护网络知识产权!
相关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