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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铁林:手札到我手上是它的运气

中艺网 发布时间: 2009-11-20
手札讲的是人与人的日常交往方式,就是今天的短信和电话。它已然不会太顾及形象,去塑造和伪装自己,很容易流露出自然本性。看名人手札,往往能看到他们个性的真实侧面。

走进北京古玩城,张铁林来到几个常去的铺子,看看新到了什么玩意儿,和熟识的店主喝茶聊天,搂草打兔子。

张铁林从来不戴墨镜,大家都认得这位“皇上”,对他的态度挺微妙的。对生意人来说,这张脸就意味着他“不是个穷人”,但他们也都知道这是个不好哄的主儿。有的店来了好东西,给他打电话,张铁林就过来,但他说他从古玩城收的东西很少,因为,“大部分留东西的人不知道我的趣味”。

  比古玩城更常去的是拍卖会,那里有他喜爱的东西——手札。做收藏家的基本条件,眼力、财资、胆识,张铁林似乎都不少。他曾以225万元的价格在上海的拍卖会上拍得赵之谦的《国朝汉学师承续记》的39通手札,但那已是4年前的事。“这两年很少去拍卖会了,手札的赝品越来越多,价格也很离谱。”张铁林说。而在上海的古董圈中有个传说,这市场,是被张铁林抬上去的。

  爷爷的毛笔字

  这些日子,张铁林在平遥拍摄《白银帝国》,这是台湾地区商人郭台铭投资的讲山西票号的电影。在电影中,他扮演的角色是个晋商,剧照中少了几分痞气,多了几分儒雅。张铁林扮演过各种各样和古玩沾边的角色,《人生几度秋凉》的清室后裔富三爷,《五月槐花香》中的没落贵族范五爷,以及做过古董生意的战国政客吕不韦,但他的爱好,并非来自角色的影响。

  小时候,张铁林在唐山跟着爷爷长大,爷爷是当地远近闻名的中医,在1966年投河自尽。记忆中最深的是,爷爷永远都是用毛笔字开药方,所以他从小对这类东西特别敏感。生平第一幅画是用毛笔画的,后来养成了用绘画记日记的习惯,第一次去香港,他画下路牌,饭馆招牌,还有菜单上的菜码,这样的日记,前前后后画了30大本。

  张铁林在北京城北的家是个三套复式打通的公寓,古色古香的味道并不滞重,带着一种看似漫不经心的轻逸,主人对材质素朴的古董、玩意儿有一种偏爱。随处散放着乾隆年间石牌楼上的浮雕,宋砖,惠山泥人和自己烧的瓷器。张铁林说他的业余爱好对他诠释角色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可能还有他的审美观。“比如我喜欢素,就不会去喜欢俗。《红楼梦》‘海选’让我去做总评,我想尽办法不去,否则一定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被人咒骂,干那种欺世盗名的事情,我丢死人了。”

  80年代初,张铁林在四川拍戏,整筐整筐买瓷器,都是五六十年代的新瓷,到了桂林,就买很多彩陶,也不是古董。但就从喜欢到买,到自己做窑烧瓷器,渐渐走火入魔。“有几年,我在北京城南弄了一个窑,请了景德镇的师傅来,自己烧,仿青花,还请过名书法家,在瓷器上写字,烧出来再送给他们。当时有个高仿意识,底下写的是‘乾隆年制’,花色、调子、直追老东西,说起来还是仿的。现在我自己家也没存几件。”张铁林指指书房角落里的一个崭新的大梅瓶,烧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拿它们怎么着,后来就关了,“有一天,突然醒悟过来,我干吗不写‘铁林窑制’啊,500年后就是真古董”。

  在英国时,张铁林住在诺丁山,那条街的后面,就是伦敦最大的旧物市场。“我那时候穷学生,没钱,每个礼拜都到那市场买猪下水,买鱼头炖汤喝,肉店旁边,就是个古董店,看着看着就有了兴趣,但当时财力仍不能及。”开始收藏后,有一段时间,张铁林也买英国古董,比如18世纪初生产的胶筒的录音机。但古董这东西是水涨船高,能买的仍是二三流的古董。“欧洲那些工业革命后的所谓的古董,比如在中国也能收到外国人送慈禧太后的钟表,但在我眼里,远远不及在国内民间所收的这些文物有价值,像书画手札这些,传承的是文化气息。”

  “我对有历史的石雕、浮雕,有特别大的关注。对宋砖的收藏算是重量级的,但不成系统,都是偶然碰到的,可遇而不可求。”说起宋砖的收藏,还发生过一件趣事,“我买东西有个特点,一眼看中,在最短的时间内下手。有次,我在古玩城收宋砖,和艾未未前后脚,我下手时候,老板跟我说,艾未未也看上了,去买点东西,待会儿折回来,就这5分钟,被我给买走了”。

  张铁林是挑起王刚玩古董的始作俑者之一。“那时候他老念叨,没什么爱好,我说你可以玩玩收藏啊,说得他一发不可收拾。”张铁林说,“我买东西都是论包圆儿,王刚买东西特别小心,王刚在上海地摊上,为一个小东西,跟人家讨价还价,砍来砍去,我一去都是问,你这一堆多少钱。我买下一堆,扒拉几个送他。”王刚讲过和张铁林同时看上一对盖碗,张铁林三下五除二就买了下来,王刚气归气,还得求张铁林匀他一个,但现在他打算把那只盖碗还给张铁林,钱也不要了。“那对盖碗,外面是‘麒麟送子图’,比较典型的光绪年间的东西,里面是‘春宫图’,很有意思。回来没多久,一个行家来我家一看,就大呼‘走眼了!’麒麟送子的图没错,但里面的‘春宫图’是后来烧上去的。我就跟王刚说,‘咱俩啊,买假了’。这不,他现在急着给我送回来呢。”

  明星没法隐藏自己的财力,或者在人们的想象中被放大,又有一定的虚荣,去买古董,很容易被忽悠。“这事我是这么看的,1块钱的东西,他10块钱卖给我,而我精神上的快乐值100块,我觉得我有缘分拿着,我就赚了。”张铁林说。

  收藏是这样,当得到人们的赞誉,或者成了所谓收藏家,沾点儿边的时候,收藏面肯定会变得越来越窄。初接触收藏的人,大都是乱收,今儿一张纸,明一张画,杂七杂八,没有固定趣味,但大收藏家的注意力是有方向性的。张铁林慢慢显出对文字类东西的兴趣,古籍善本也小有濡染,曾在古籍收藏大家田涛先生指点下,买过些书,但他后来不太敢沾了,因为“这道儿太深了”。

  最爱还是手札

  记日记的习惯一直保持到今天,拍戏拍得筋疲力尽,现在张铁林主要是写。在他的书桌上,放着一个A4纸大小的皮面笔记本,字都是用毛笔写的,遒劲有力,这是他几十年如一日习字的结果。间或贴着一些纸片,是当日去看戏的戏票,参加活动的请柬,医院的处方,法院通知书。“对手札的兴趣,和我记日记有些关联,也和我喜欢写小字,享受小字的乐趣有关系。”张铁林说。七八年前,他开始对手札收藏感了兴趣。

  “刚开始收手札的时候,市场还是个冷门,便宜到三五百元一通。我在上海的拍卖行,人家问我:‘张先生,您下午的手札是整拍还是零拍?’整拍就是包圆儿,零拍是零着买,我说我肯定是整拍,到了下午,人就都不来了。一上来我就全包圆儿了,多少钱我都要,人家都不跟我这个二了吧唧的人争了。”但在早期,就因为他的这股劲儿,比较完整地收进了很多老手札收藏大家的藏品。

  张铁林收的主要是钱镜塘、吴省庵、丁辅之的手札藏品,3位都是早期的收藏大家,藏品既丰富又完整,保存相当完好。“开始时我运气好,起点高,第一批收的手札其实就是钱镜塘先生的手札藏品,这是他们毕生的心血,好几代人的积累。必须在整拍的前提下才能做到。”紧接着他在两年内收了不少吴省庵的藏品,市场很快被抬了起来,2002年,钱镜塘的一套明朝手札藏品拍到了990万元,张铁林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我高价收了赵之谦的作品,之后一两年市场上出现大量赵之谦的作品,你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多赵之谦的东西,有很多是赝品。后来中国河北、北美的人拐弯抹角地给我送手札,送来的100个手札我看不上1张,要么品相不行,要么内容水平不行。如果你手上有很多大家的手札,再想找比他们的藏品还好的,难度相当大。而且到后来,有人再给我送手札,已经不是一般价格,都是五六十万乃至上百万。这段时间,我收得就比较缓了。”张铁林说,“人海茫茫,我觉得手札能到我手上也是个缘分,我保护得好,也从来没有一个从我手里出去的,这也是一个手札的运气,我觉得好的手札本身就带着灵气儿。”

  这两年,张铁林更多是和做研究、做典藏杂志的人切磋爱好,欣赏彼此的手札藏品,谈收藏心得。张铁林收藏的手札珍品中,远有明代江南四大才子祝枝山的书信,近有民国时期的名人,如袁世凯和齐白石。“皇上的御书没啥意思,对题匾我更没兴趣,不生动,能传出来的还贵。我喜欢活跃在社会舞台上的政治家和文人墨客,他们才是能写出好字好文章的人。”

  张铁林拿出齐白石的一通手札,上面的小字大意是说:“今天,崇古斋给我转来两块印石,问刻8个字多少钱。价格是每字两块四角,您知道我,最讨厌人问钱的事情。本来不应该收钱的,(但是)白石我有家回不去,住在燕京,还得买米呢,接受先生的润金实在是不得已的事……”

  “多逗啊,平时他的画,给我们的是那么一种印象。”张铁林说,“我们通常看一个人的画,很难看出他的为人来,那精神境界多高啊。书法是文人墨客抒发伟大情怀的,但手札讲的是人与人日常的交往方式,就是今天的短信和电话。他已然不会太顾及形象,去塑造和伪装自己,很容易流露出自然本性。看名人手札,往往能看到他们个性的真实侧面:油滑的一面,尖酸刻薄的一面,懦弱的一面,阴暗的一面。也许这个人的作品是忧郁的,但是在他的手札里看到的是乐观向上的一面。特别是他们在特殊历史时期,特殊的心态,这些性格,往往是史学家在描述一个人的时候有意回避掉的地方。”

  这天,正碰上暨南大学的教友来拜访,2005年初,张铁林开始兼任暨南大学艺术学院院长。他说他常向学生强调的是,文化的东西要立足于传承,才能有发展。“我想象在未来50年,别说写毛笔字了,就连硬笔字都不写了,这将是多么悲哀的事情。手信都成了历史遗迹。这些文化古物的收藏,对我来说,就好像下山时的一个拐棍,拿在手里我就比较放心。否则我没有抓挠,我不知道话从何而来,下句话往哪里去。有人说,一切古代史就是现代史,司马迁的《史记》中,连秦始皇那点事都没讲清楚,每一代君王都在根据自己的需要篡改历史。秦始皇焚书坑儒,乾隆可以烧书,留下的书,是他想要传下去的书,都不是历史想传的书。”

  收藏的人大多喜欢交流,碰到同类的收藏家,话题有趣、形形色色。有一次张铁林去上海,一个朋友告诉他,苏州有个大收藏家,手上有特别多的好手札,他就赶紧坐车过去,辗转约见到那个人。“他们全家都过来了,拿了一堆破报纸,一堆影印本,一张真的都不给我看,使我乘兴而去,扫兴而归。何必这样呢,我自己对手札的态度,就是觉得这个东西是前人的,完全不可以窃为己有。又不是你家人写的,当成家传宝贝,就有些幼稚可笑了,其实就是在你手上过一下而已。”张铁林没有把他的收藏印盖在信纸上,而是盖在裱的纸上。他说:“他们有的把收藏印盖在信纸上,我觉得他们有这个资格吧。手札传到我这里,也希望通过我能够完整地传下去,传给喜欢的、懂它的、愿意研究他的人手里,否则的话,捐给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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