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棉：香酒不应藏深巷，文化先行需做好

刘泽棉，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佛山石湾人，生于1937年，石湾陶艺世家刘胜记第四代传人。师承叔公刘佐朝，并深受刘传等名家的影响，曾于1958年到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进修。其作品博取众长，融汇贯通，自成一格，具传神、雄健、豪放、古朴、厚重的特点。在创作中溶入人体的解剖学原理，注重衣纹、筋骨、肌肉的塑造，工意兼得，形神结合，具有浓厚的石湾传统陶艺特色，作品多次获市、省、国家等多个奖项，并多次赴国内外展览，广为社会及中国工艺美术馆等收藏。其作品为多种专业书刊所收录。1985年获全国总工会授予的“五·一”劳动奖章。1992年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2007年被国家认定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同年入选“当代岭南文化名人五十家”。
　在形容多的时候，我们会说“多如牛毛”，我见到刘泽棉大师的时候他正在画牛毛。第一次见到被称为石湾公仔“三绝”之一的动物碌胎毛技法，我有些骇然，工艺美术的精致背后所需要的专注艰辛付出超出了我的想象。刘泽棉大师是佛山现有的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中最年长的一位，并且出身陶艺世家，他如何看待佛山陶艺的现在和未来？

　现在佛山陶艺的市场情况

　佛山的陶瓷产业原来主要是粗陶用品的制作，现在佛山主要是建陶，陶艺只能是一朵花，赚不了多少钱，每个地方都一样，例如宜兴茶壶的产值也不到当地产值的十分之一。靠陶艺赚钱不行，但这是一种地区文化，没有也不行；大家都知道宜兴的茶壶，但知道宜兴其他产业的不多。
　现在石湾公仔的市场很窄，很局限，国际市场还是打不开。这几十年我们在国外办了很多次展览，外国人的反应是两极，有些人很不理解，有些就非常喜欢，大部分不喜欢，因为他们不了解中国，特别是东南亚、韩国、日本以外的国家。中西文化不一样，罗汉对西方人来说就是个老头，一件“苏武牧羊”作品，他们就简单地理解为这是一个人在放羊，其中深意并不了解，这样一来，作品的艺术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我觉得奥运会是一场战斗，和国家的命运相关。原来我去美国觉得很气愤，那里的机场有日语、韩语这些小国家的语言，却没有汉语。奥运会让更多的外国人了解了中国，现在我们学英语，将来外国人都来学汉语。将来外国人认识中国文化了，石湾公仔的市场也会更好。现在搞些抽象变形容易让外国人接受，但是中国人总是跟随没有出息，要有自己的文化。我希望通过奥运会后，石湾公仔能够被更多的外国人认识、认可、喜欢。
　现在政府也下了很大功夫拓展市场，花钱搞文化节，目的是放大石湾陶艺的影响，提高佛山的地位，希望将来外国人能够接受石湾陶艺。现在佛山还打算到领事馆办理小型的展览，这是好事。酒香还怕巷子深，现在酒太多了，要搬出来才行。

　现在佛山陶艺的创作和传承情况

　原来是我们先创作，然后开模、规模生产，但2000年左右开始，收藏家要求越来越高，需要大师签名，做坯也需要熟练工人，不过签过名的作品的价格会比没有签名的至少昂贵五倍以上。
　石湾过去是个小镇，工作机会少，更不用说读大学或者出国，一定要做工才有饭吃，专职做陶艺的人比较多。现在专职做陶艺的少了，因为相比较做生意、企业文员等，做陶艺赚钱不多，需要的时间长，现在在美陶厂做工人的主要是外地的姑娘。不过如果经济宽裕些、工资高点，做陶艺还是有吸引力的工作。
　对于陶艺的传承，我还是乐观，做得人少，价格就贵了，也就会有人做。不过艺术主要靠爱好，画画赚钱的人不多，但画画的人很多，在这方面顺其自然。
　女性很适合做陶艺，因为劳动量不大，又需要很精细。工厂里现在女工多，创作的也有一半左右是女性，我女儿现在也在这里工作。特别是现在烧窑工作量没有原来那么大了，国外很多女性买个炉子自己在家里做陶艺作为业余爱好。
　我们国家底子太薄，原来大学生太少，所以大学生研究生学陶艺的不多。而韩国日本一直稳定，大学生研究生多。有了文化接受理解社会比较容易，比较有利于陶艺创作。

　石湾陶艺和建陶产业的相互关系

　有建陶企业请我们去上课，但是影响不大，建陶主要是大型产品，而我们主要是小公仔，不过建陶企业会吸收我们的的文化。陶艺本身的产业化很难实现，不能创造很多财富。石湾很早以前就引进并吸收了国外先进建陶企业的生产经验，我认为佛山的建陶水平很快可以超过意大利。但现在我们和意大利还是有差距，弥补这个差距需要搞个陶瓷研究所，要创作自己的品牌，现在我们的建陶企业很多在贴牌生产，这不能成为长久之计。虽然现在的佛山陶瓷企业大量外迁，元气大伤，但还是有得做的，要重新建立有规模的生产区，专门生产高品质的瓷砖。政府为了佛山人可以长寿制定陶企外迁的政策是好事，但是我作为佛山人，觉得陶瓷是我们的命根，不能断。
　刘泽棉大师在谈话过程中一直很乐观，他正做的牛也是昂首挺胸。佛山民窑多、民企多，南风古灶用500年的薪火不断证明了民窑的生命力，佛山以建陶产业连续多年在中国和世界市场的绝对占有优势证明了这个城市的顽强。结束访问后我的心情很释然，虽然现在佛山和佛山的陶瓷企业需要面对的问题仍然很多，但是只要我们仍然坚强、勤奋、认真、细致地工作，仍然能够勇敢乐观的面对困难、尊重市场，佛山传奇仍然能够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