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启功先生面对面

　 启功先生是当代书坛巨匠，更是一位尊师。他终生无私奉献于教育事业的高贵品质和爱国助教助学的感人精神，是后学崇敬学习的榜样。

由于爱好书法的缘故，在中国书法培训中心上函授班时就曾与先生有过交往。1995年夏，当我得知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在北京召开的消息，心情十分激动，便以中国戏曲名入题自撰对联一副，书赠大会组委会。大会召开前夕，中国组委会通知我去北京领捐赠品收藏证和纪念奖，有了进京的机会，我拜见启功老师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那是1995年的中秋节，我在京领完奖后，便来到北师大启功先生的教授楼前，恰是正午时辰，只见楼园一派乌语花香，秋高气爽的景象：一棵棵苍松翠柏在含艳怒放的秋菊中昂然挺立，静谧的教授楼苑没有一丝外界的喧嚣与纷扰。我独自欣赏着这楼园诱人的景色，不知不觉已来到启老的住宅楼前。登上二楼，刚想敲门，忽见门框右侧有一白条告示，上曰：“启功生病，无力酬应。有事留言，君子量力。”看着启功先生亲笔书写的逐客令，似有千钧压顶之势，再加上楼园内空旷无人，寂静肃穆的氛围，真使人大有不寒而泵，望而却步的感觉。看来启老先生早已就闭门谢客了，更何况启老已是大名人，又是80多岁的高龄，毕竟没有多少闲暇和精力与人交流了。于是乎只能按其告示所嘱，在启老先生的留言簿上认真写下了：“梨园秋正浓，红楼静无声。不见尊师语，定然梦励耕。本当前拜问，无缘难敲门。临别祝康泰，依依陇上心。”的《祝别》小诗，便打道回府，由来时的激情翻滚，变成了回头时的顿失滔滔。

回到宿处，一夜未眠，虽然启老先生年高身忙，可自己千里迢迢，进京一回实属不易啊！更何况见启老是本人多年的夙愿，机会错过，何日才能故地重游？黎明时刻，拜见启老先生的热情又复燃了起来。

大清早，一杯清茶下肚，重振精神，又带上特意从家乡带来的土特产烧鸡再去求见启功先生。

启老先生确实很忙，我刚一敲门，他连刚刚挥毫的笔都未放下，就热情地迎了出来，开口问道：“你从哪里来？”我便诙谐地答道：“我从黄土高坡而来，”启老微微一笑便道：“这么说来，留言条上的《祝别》小诗是出自你手了？”我急忙说：“学生冒昧而来，还望您老多多海涵，面对逐客令，只好出此下策，让您见笑了。”启老说：“文笔还不错，只是今日忙于写些东西，如方便，星期天再来。”

过了几日，我依然带着被退回的那份“土特产”按约来到启老先生的寓所，时间是1995年9月23日上午约11时。.一见面，启老是那样的随和，可亲、可敬。他依旧穿着上次穿的那身休闲服。微微驼背的身躯依然显得那样的健壮与精神，他那种健谈、干脆、利落、耿直与敦厚的性格真让人敬佩三分。让我就座后，便开门见山地说：“远道而来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来。”我首先自我介绍：“我上书法培训班时曾是您的学生，今日入室是想当面求教书法技艺，望先生指点迷津。”启老听后却说：“老学生了，不知现在学业如何，先做篇作业让我看看，再作理论。”启功老师在说话间递过纸来，我在一阵慌乱后，硬着头皮，斗胆以所带陇上“雄鸡”为题为启功老师写下了“寺外白鹅歌王圣，陇上雄鸡唱启功”这副赠联。笔还未落稳，启老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功力不错，是用了苦心的。”“还带来烧鸡，想学古人‘书成换白鹅’，只是把我与书圣相提并论，不敢当！不敢当！实在不敢当！”

他毫不吝啬地道出了书法之真谛：“书法者，犹如奇秀之建筑，造型当在其首，工笔却在其次，布局为略为大要用心，运笔为术为度要用功，终日临池不辍，终生研摩不息，方能出神入化，独秀于林。”在细心而不耐其烦的指教的同时“书成换白鹅”也成了现实。最后启老还当场示范为我挥毫写下了“垂露在手，明月入怀”八个大字。

我深知启老先生的墨迹，既是墨宝，又是国宝；既是“垂露”，又是“明月”。今日之交及所得墨迹是对我终身最大的鞭策与激励。（戴顺义）稿件来源：平凉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