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于1929年的陈金章,自1947年考入广州市立艺术专科学校,至今已从艺72个年头。他曾亲炙过高剑父、关山月、黎雄才等岭南画派大家的教诲,又能跳出“压在头上的大山”,将岭南山水画往前推进。尤其是随着年岁越高,画作越发精妙灵动而气势磅礴,可谓尽精微而致广大,被美术理论名家邵大箴先生誉为“岭南派山水新高度”。从2018年陈金章创作的《报春图》《云山初晓》等大作、力作中就可见一斑。
自近日起到1月27日,“山河颂——陈金章山水作品展”在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举行。开幕式上,“90后”的陈金章先生致辞时,不仅仍声如洪钟,且敏捷地抓住了忽然掉落的话筒,显示出他旺盛的生命力。开幕式后,来自全国各地的理论名家和书画名家们,就陈金章的人格魅力、艺术活力展开了热切的研讨,让人们看到一位当代岭南画派传承者在德艺上的修为。
人格魅力 兼容并包关爱后辈 无私捐赠坚守画脉
从1978年到1990年间,陈金章为广州美院中国画系培养了六届研究生,可以说,广东当代的国画精英几乎都曾受教于他。正如广州美术学院院长李劲堃所说的:“陈老师除了创作出很多佳作,更以人格魅力为广州美术学院树立了典范。”
李劲堃表示,当年他在岭南画派纪念馆做“国画复活运动与广东中国画”这个专题,对活跃在20世纪前期的国画研究会进行立项研究时,还担心作为岭南画派干将的陈金章,对此会是什么态度。“没想到陈老师不仅大力支持,还讲了当年跟国画研究会传统画派交往的事迹给我们听;20世纪80年代,‘后岭南’现象在艺术界引起了挺大争议,陈老师也持有不同意见,但前不久我们做‘广东当代艺术研究·后岭南文献作品展’, 陈老师不仅对展览赞赏有加,且从参加开幕式一直持续到中午12时30分研讨会结束,足见他开阔的心胸和兼容并包的态度,是真正的学者风范。”
专程从北京赶来参加开幕式和研讨会的人物画名家何家英,就曾深深感受到陈金章对后辈的提携、关爱。“我是1994年来岭南画派纪念馆做展览的,陈老当时主持馆里的工作,看到我的画后特别兴奋。那时候他年纪已经挺大的了,布展时还亲力亲为,跑前跑后,并带我拜访关山月、黎雄才先生,让人感动。”
何家英尤其敬重的,还在于面对蓬勃发展的艺术市场,陈金章却从未把心思放在赚钱上,生活非常简朴,好的作品都留在手中,准备捐赠。本次展览中,就包括了陈金章捐给广州美院的一百件写生画稿,这无疑是他给予学校的一笔重要财富。李劲堃早年曾跟陈金章去写生,他亲眼见到一张方寸大小的画稿,陈金章要写一天甚至两天,回来吃完饭还继续修改。广州美院方楚雄教授也表示,那些没有渲染,完全是线条的写生稿,难度尤其大。
在物质上,陈金章要求很简单;在精神上,他则始终很坚守。20世纪80年代,随着国门的打开,很多人对中国画、对岭南画派存在质疑,陈金章却像一名义无反顾的勇士,默默固守着岭南画派的文脉,在当时太难能可贵了。广州美院教授李清泉仍然记得:“13年前,陈老师参加了‘丹青岁月十二人画展’,研讨会结束后还追问我:‘清泉,你觉得我的画像不像岭南画派?’可见陈老师一直给自己一份很重的责任,要继承、发展岭南画派的精神。”
恰如何家英所说的:“一个人最终真正的成功是人格的成功,陈老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求艺精神 写生千古事 得失寸心知
陈金章从广美毕业以后就留校担任黎雄才的助教,因此,黎雄才的现代山水写生创作观对陈金章影响巨大,在此后数十年的绘画实践中,陈金章一直通过“写生创作”的方式探索自己的艺术之路。
在展览开幕式上致辞,陈金章一再强调:“山水画主要从生活中来。我认为生活是最重要的,没有生活就没有感受,没有感受就没有创作。”
如何深入生活中去?陈金章讲了两三件事。
当年,他第一次带研究生到海南岛写生,在热带雨林里一住就是59天。“原始森林充满神秘气息,感觉非常好。学生想走,我不走,因为我想在那里补课——森林这么大,我要好好认识它。回来搞了两件作品,都被中国美术馆收藏了。从中我体会到生活是非常重要的。”
师从关老、黎老,无疑是极大的幸运,但陈金章也笑称,两位前辈大家是“两座大山”压在他的头上。“我跳出他们唯一的道路就是到生活中去。认识生活很不容易,一定要慢慢感受。所以我到三峡就赖着不走了,坐小船,先到这边农民家里住几天,再去那边农民家里住几天,待了一个月。然后到万县,到重庆,慢慢走下去。住了两个多月,回来创作了一批画。我让学生们一定要重视生活,生活是山水画创作唯一的道路。我有很多写生,都是非常具体的写生,送了一百张给学校,就是希望让学生有所体会。”
曾经受教于陈金章的方楚雄,1977年秋天随陈金章到罗浮山采风,从此对写生有了深刻的认知。“陈老师非常严格,一定要我们画好一棵树,一块石头。树分四面,一定要我们画好前后关系,要研究特点。一棵树一天画不好,就两天,两天画不好,就三天,一定要把树画好。这让我受益终身。后来在我教学中也是一样,一定要有具体的树,不能是概念的树。”
因此,邵大箴认为,当今的艺术教育,不管是中央美院也好,广州美院也好,基础教育都非常重要。没有这个基础,有多大的才能都没用。同时,也如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副馆长胡斌所说,陈金章的“写生创作”方式延续到现在,总是能随着时代的演变,采纳的元素越来越丰富。“在有的近作中,他或许受到某些抽象构成的触动,画面的形式感变得更强、更具张力。”
李清泉的夫人曾帮陈金章做过三集写生创作个人录像。有一次,陈金章是这么说的:“哎呀,你不知道,我退休十年以后,现在才觉得我越来越会画画了。”这真的是“写生千古事,得失寸心知”了。
2016年,陈金章87岁高龄,还到广西阳朔写生。他的意思是,能够走就要走下去,否则就没有创作的源泉。对于这一个展览,他也仍然期待大家多提意见,“让我再进一步,再跳高一步”。
无疑,对于“90后”陈金章而言,写生无极限,创新无极限。
学术高度
语言上丰富了岭南画派
精神上推进了岭南画派
笔墨造型与素描造型常常是困扰20世纪中国画家的问题,在邵大箴看来,陈金章很好地承继岭南画派的传统,适当吸收了西画块面造型、明暗和外光的处理方法,但纳入传统笔墨的结构之中,格调和情趣有鲜明的民族气派,画风有强烈的个性特色。“中国画的笔墨程式或规范有两重性,它总结了前人的经验,掌握了它的‘法’便有一定的高度,但要摆脱它,从‘有法’到‘无法’,从规范走向变化、丰富,又有相当的难度。要做到这一点,艺术家只有靠两种途径,一是注重向大自然学习,注意研究自然山水的万千形态,从中获得创造的灵感和激情:二是开阔自己的艺术视野,全面提高自己的修养,增强自身主体驾驭技巧的能力。陈金章正是这样做的。他的山水画既保存了来自大自然的勃勃生机,又有善于用笔墨规范表现个性的高超技巧。他的画在深沉中有飘逸感,在细致、厚实中有诗意、乐韵,这位艺术家用对祖国山河的一片真诚和厚重之情,用自己纯真的心灵和精湛的技巧,深深地感动着我们。陈金章的创作丰富了岭南画派的表现语言,因此,说他的艺术是岭南派山水画的新高度,恐怕并不过分。”
早年在广美求学就见过陈金章作品,2009年作为中国美术馆副馆长主持了陈金章个展学术研讨会的梁江,对陈金章艺术的认知,自然也是极为深刻的。他强调,陈金章的作品中体现出来的岭南山水画新境界,尤其是虚的部分处理很出色。“他的作品有两点很吸引人:一是青山,一是红树,在他的画面上有独到表现。气象是博大的、恢宏的,艺术语言是精到的、严谨的,风格是秀润的、典雅的。”
梁江由此指出陈金章的山水画是正统的学院山水。特别提到“学院”两字,在于作为一名山水画教授,第一,从人到作品都应该是楷模;第二,他的方法技能是可教的;第三,必须有相应的学术品格。“而他在艺术内涵上的恢宏博大,在笔法上精细入微正是岭南画派过去所没有的,这便是发展了岭南画派,尤其是在精神上推进了岭南画派。”
正如广州美院教授陈振国所说的,陈金章是把画画当成学问做,他的画是应该拿来品、拿来读的,也是世世代代可以拿来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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