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宋代画家武宗元所作的《朝元仙仗图》的题跋及藏印经历代藏家及画商割去,而黄苗子所藏原题跋蓝晒本也已散失,因而对该图的递藏无法进行准确考证。到底《朝元仙仗图》如何从宋代留存至今,并辗转流落在广东?这大概已不可考究。但根据所见资料,对该图在广东流传百年的递藏情况还是可以进行一番梳理的。
在相关的文献中,《朝元仙仗图》最早出现在《常惺惺斋日记(外四种)》(谢兰生著、李若晴等整理,广东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中,依次记载为:
一八二五年八月十二日:“英圃着人送到宋武宗元《朝元图》来,甚佳。此图仅得半截,有赵文敏跋,是真笔异物也。”
一八二八年九月初五日:“卢英圃以武宗元《朝元图》来嘱题。”
同年九月十七日:“为卢英圃题《五帝朝元图》,是宋武宗元笔,内有赵松雪跋。”
九月二十日:“卢英圃以大幅石田画来阅,不真且不佳,清湘松竹佳而未必真,《五帝朝元图》已送复了。”
由此可知,19世纪初此画已流落广州。为卢英圃所藏。卢英圃,顺德人,收藏颇丰。谢兰生于1828年在浅红冷金笺上为其题跋。此图及后为陈桐君所得。陈桐君,字凤翁,室名“补读庐”,号“颖川飞凫人”,顺德人。陈桐君题于乙卯(1915年)中秋节之跋(纸本),便记录了其收藏该画的缘由及原跋损毁情况:“吴道子五帝朝元图,岭南名迹也,南海(注:应为顺德)卢氏藏之四世沧桑,后卢氏尚新学,尽弃前人珍秘,予于肆购得之,奇缘也。乙卯八月朔,吾粤东西北三江水同时并发,平地水深逾丈。翌日大火亦至,仓卒出险,仅携倪高士淡室诗卷、赵文敏夫妇合作兰竹卷,独吴迹倒卷至将柯敬中、赵俞二跋损去。回忆途中灭顶三次,水浸六时,虽有少损,亦云厚幸。”鉴于赵、柯之跋被损,陈桐君特回忆补充如下:
赵跋云,玉山顾仲瑛赠此卷与道士余彦祥藏之十余年,偶以见视,诚奇宝也。然非深知汉魏石画之神理,鲜能领略其奥妙。审此人殊其貌服别其制,繁而不紊,简而无遗,环佩飞扬,千变万化,始知曹衣出水,吴带当风,固非虚誉也。
柯跋谓金人破汴,余珠玉帛辇之北行,古书名画,弃之路下道上,卷首割裂垢甚,必经浩劫,他日恐无延津之合,而卷中聚精会神处,全在东南二帝与护法。法谓之全璧,亦奚不可按武宗元朝元仙仗,自南渡后已归贾相悦生堂,古迹记斑斑可考。此卷前后并无贾似道悦生堂封字葫芝等印,其非虞部明矣。宋人去唐未远,吴迹尚多留存,源流亦易于稽核,翟张二公,定为吴笔,必有可证,宋之不逮,唐者笔力古拙矣。吴生本传有洛城玄元皇帝庙壁五圣朝元图,杜工部诗句亦恰为写照,更驰借天王送子图以校如出一手,余定为玄元皇帝庙壁之稿本,可无疑矣神。
据此可知,陈桐君得此画应在民国前后,1915年后易手于画肆。
据1933年8月19日香港《探海灯周报》刊《百粤赏鉴家中之罗原觉》一文透露:罗原觉“以七千元之资与何丽甫之戚刘开买朝元仙仗图绢本一卷”。1925年十二月初一,罗原觉为之长跋,属友人黄乔书于卷后。罗跋说谢兰生之跋为陈桐君割去。不过,罗氏在重新装裱时又把陈跋割去,使之流落坊间。至于陈氏及罗氏还割去什么题跋与藏印,则已不得而知了。
据我的父亲黄般若在《三十年来香港古文物展览概述》文中记述:“一九二六年(民国十五年)十一月,会场在香港大会堂,参加展出的有南海黄氏劬学斋、何氏田溪书屋、新会陈海雪氏、司徒卫氏,木林山人、黄君璧氏、南海黄砥江氏、蓬壶小隐、李务本堂、植剑泉氏、蔡渊若氏、冯氏香漪楼、赵宁李氏、平宁瓷佛庵等十四家。书法、绘画、碑帖等四百余件。大会堂会场仍不敷陈列,惟有分日换展。其中有名迹如北宋武宗元《朝元仙仗图》,元钱选《梨花卷》,北宋拓《唐云麾将军李思训碑》,宋释子浊《葡萄卷》,宋陈居中《百马图卷》,宋叶念祖《水墨葡萄轴》,宋崔子西《四羊图轴》,元王蒙《一梧轩图轴》,他如明之文沈唐仇,清之四王吴恽、石涛、石溪、八大山人、华新罗等作品,美不胜收。”这是目前所知《朝元仙仗图》唯一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
1927年,罗原觉刊印《赵文敏审定宣和御府著录北宋武宗元笔朝元仙仗真迹》珂罗版本,仅保留了张子囗、赵孟頫等人的题跋。1928年,又撰《宋武宗元朝元仙仗图卷》,洋洋数千言,刊发在《文字同盟》第18至20期上。
随后,罗原觉出售此画与富商李尚铭。售价 “以八千元之值”,时间应在《百粤赏鉴家中之罗原觉》一文发表之前——1932年。其时我父亲与李尚铭的属员彭湘灵同住香港必烈者士街青年会公寓,是为深交,故得以用蜡纸临摹勾勒了《朝元仙仗图》。此蜡纸本在文化大革命中烟消云散,不知所终。而《朝元仙仗图》真迹是何时、何故流出海外的,则不敢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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