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如何收藏中国当代艺术

一切事情都需要认真思考，只要思考到位必有收获。那么，什么是思考到位？就是你的思考方法指引你的行动与事实吻合。这非常像进山寻宝，如果你有寻宝的方法，找到宝贝只是时间问题。收藏，说俗了就是寻宝。说深了呢？我最后告诉你。

　　什么是“中国当代艺术”？严格说这是一个有争议的学术问题，因为“现代、当代”这些哲学、艺术概念是西方文明发展数千年、数百年的结果，本来与中国人没什么关系。这些专业概念对一般喜好收藏中国当代艺术的人来说知道一二就可以了。

　　今天因为互联网和全球一体化，使中国与西方处在同一个“时空”中，我们可以依据西方当代艺术百年发展的历史提供的经验及审美标准作为参照 系，暂且把当下中国具有“当代性”的艺术品作为“中国当代艺术”看待并收藏，时间久了，自然会产生“中国当代艺术及其历史”。毕竟，中国对外开放仅仅有 30多年，谈历史太轻率。从这个意义上说，当下中国艺术家及广大当代艺术收藏爱好者是共同书写中国当代艺术史的人。大家的艺术修养及品味将决定“中国当代 艺术”的命运及面貌。

　　西方当代艺术仅仅有100多年历史，也被称为“二十世纪艺术史”。这部艺术史可以作为我们理解和选择中国当代艺术的指南及参考的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请大家看我的文章：“复合概念时代”中国当代艺术的定位与定价。

　　西方艺术史到19世纪经过2000多年的发展，自古希腊雕塑开始，以精准、专业、透视、主题突出等一系列技术、理念为标志的绘画传统开始让 新时代的艺术家感到厌倦。当时的艺术家首先从西方征服的殖民地文化及艺术中吸取新的灵感，因此而产生了前卫和野性化的艺术风格，而且第一次出现了艺术的 “预言性”，就是以印象派为标志的新表现主义，用模糊的透视法，表现无法预料的世界。艺术家作为“预言家”由此登上了西方艺术史的舞台。从此以后，凡被写 进艺术史的艺术家，都突出其预言性及创新性。这是中国收藏家选择中国当代艺术的第一个重要标准：此作品是否具有“预言性”及在表现手法方面是否有创新？如 果你选对了，你就是了不起的收藏家，你的眼力将为你带来巨大的财富。

　　西方艺术家在过去100多年中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洗礼。这样的洗礼对人的精神及内心世界形成巨大冲击，因此，西方当代艺术家及时回应了现 实世界的残酷性及无法预料性，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各种流派、艺术表现形式。其中一个伟大的艺术家杜尚，他的思考和实践给20世纪西方艺术史指明了方向：艺术 的精神就是自由、突破、创新及无限可能性。整个20世纪100多年的艺术实践，其实是对他的艺术精神的诠释。从杜尚的“泉”到毕加索的“牛”，从博伊斯、 波洛克到赫斯特，都不过是用不同的艺术手法来注解20世纪艺术家的预言性及艺术的无限可能性。因此，当你在选择中国当代艺术时，就要特别关注这个艺术家的 精神及作品是否具有上述当代精神内涵？

　　西方当代艺术发展到20世纪60年代前后，产生了波普艺术，60年到90年代又因为绘画的复兴而重新唤起了历史的记忆，特别是对二次世纪大 战屠杀犹太人的记忆。这时，西方艺术史的发展与中国改革开放重叠了。而在那个时期，又恰恰是中国文革后艺术家第一次获得有限的生存空间和创作自由，诸如方 力钧、岳敏君、杨少斌、王能涛等一批中国当代艺术家其内心世界具有与西方当代艺术家类似的情怀：对以往生活的反思，表现自我感受及潜意识里的预言性。而具 有非常高的艺术修养及专业眼光的西方收藏家，以前瑞士驻华大使希克为代表的一批人开始了中国当代艺术的收藏。那时，中国有钱人还看不懂中国当代艺术，因为 他们的大脑及审美基本还停留在西方19世纪以前，对艺术品的欣赏还处在画的像不像。今天醒过梦来，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价格已经长到天上去了。由此可见艺 术修养及懂点西方艺术史的重要性。

　　当然并不是中国人错失良机，西方人也一样。在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美国收藏家佩吉·古根海姆同样以收垃圾的价格仅花了4万美元就把当时欧 洲最著名的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全收了，现在一幅的价格就价值连城。因此，收藏，拼的不是钱，而是艺术修养和专业眼光及对艺术史、时代精神及未来的关切。

　　20世纪90年代以来，西方艺术已经发展到这样的极端：跨界、渗透、无所不包，无所不能，人人都可以成为艺术家，一切都可以成为艺术。艺术 发展的这种无限可能性也给当代中国收藏家及艺术家提供了丰富的想象力和无限可能性。换言之，不管对艺术而言还是未来生活，今天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 就是当代艺术。

　　现在我们来谈谈普通人如何收藏中国当代艺术及收藏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1、如果你选择一幅画还以画得像不像作为衡量标准，那你的审美还停留在古代。古代艺术的特点是模仿，当代艺术的特点是反模仿，是心灵对世界 的批判性折射。因此，你在选择当代艺术时，必须具备当代艺术的“审美标准”：看此作品表现了艺术家怎样的心灵及他以何种创造性方式表达？特别是其预言性。 这一点将决定这个艺术家的历史地位。因此选择当代艺术，本质是寻找你自己的内心世界及你对未来的看法。你能否喜欢一个全新的、创造性的、具有预言性的艺术 品，其实取决于你的内心世界能否与艺术家产生共鸣。这跟恋爱一样。

　　2、如果我们把收藏艺术品比喻为“结婚”，你要迎娶一位新娘，跟她朝夕相处，因此应该慎重思考。一个法国收藏家的经验是：如果你第一眼看上 一件艺术品，相当于一见钟情，不要买。如果第二次看见还喜欢，而且能够发现更多意义，还是不要买。第三次看见，你依然喜欢，而且还能发现更多意义，就可以 买了。

　　3、买艺术品不是买商品或大白菜，一般是不能砍价的。而艺术家也不是街上的小贩，不能漫天要价，看人下菜碟，见到有钱人猛砍一刀。双方都要 有对艺术的尊重。艺术品没有价，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你喜欢，有支付能力，多少钱都不是问题。你不喜欢，一分钱不值。你没有支付能力，喜欢也没有用。

　　4、 一般人开始收藏艺术品，最好自己去那些不知名的艺术家那里淘宝。买自己喜欢的，价格可以接受的艺术品。你先别想发财，挂客厅里自己欣赏。如果你买到一个艺 术家的作品，他还没有被画廊代理，选择对了，升值空间不可限量，相当于你买到了可口可乐的原始股。如果你从有信誉的画廊买，价格可能相对高，但也有升值空 间。这相当于股市的二级市场。而年轻艺术家定价，我建议以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作为参考。

　　5、最后我们谈谈收藏的本质。当代艺术是西方文明发展百年以来的产物，核心价值是：自由、突破、创新、包容。因此，收藏当代艺术，本质是收 藏并培养一种当代精神。这种精神发展的最终结果我们不知道。正因为如此，其预言性才变得非常“值钱”并具有挑战性。如果一切都是可能的，没准你就是未来的 毕加索，或者中国的古根海姆。今天，我们把任何出类拔萃的事都以艺术的名义加以赞美，包括杀人，我们都说：战争艺术。因此收藏当代艺术的本质不仅仅是用钱 买一件你喜欢的艺术品，而是以你的精神保护并拥抱无法言喻的“出类拔萃”。如果你真的做到了这一点，金钱的报酬又算什么呢？

　　作者简介：

　　北野，文明学家、作家、非艺术批评家。著有《中国文明论》、《文明学概论》、《道性与时间简史的对话》、《人道的两极》等。作为文明学创始 人，北野通过全新的概念体系和理论方法，从新解读为什么人类会创造出不同的文化与文明？机缘巧合，他与当代艺术家和国际知名收藏家建立了友谊，一直关注中 国当代艺术的收藏和发展，尤其对如何解读当代艺术具有独到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