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悠久关系多方的晋中名窑——介休窑
[中艺网 发布时间:
2002-04-19]
那次去过榆次、太原之后,继续随同陈老前往介休窑一行。该窑位于山西省中部的介休县洪山镇(一名洪善镇)。1956年陈万里先生为考察山西琉璃的历史和文物曾赴晋中一带做过初步考察,发表了《谈山西琉璃》一文,对现存的元、明、清时期山西琉璃文物以及过去与今日烧造琉璃的著名工匠姓名和传记都作了简要的介绍。这次特意到介休去作进一步的调查研究,也可以说是他写这篇文章后继续迈出的又一步。正如他在该文结束语中明确提出的目标是:
(一)元代的已经有了实物,元代以上的可能会发现。这对于山西琉璃的怎样生长起来,有着极重要的关系。我希望能够得到元代以上遗物的实证。
(二)此种琉璃究竟与所谓唐三彩、辽三彩有什么相连,与洛阳所发现的唐代琉璃瓦是否有继承的关系?
(三)晋南一带在明代所制作的所谓“法华”的东西(即黄绿紫的三种色釉)是否就是琉璃窑里的产物?
就是这三点,我觉得已经很有意义了。我先以这一小篇文字发表,作为大家来共同研究山西琉璃的开端。介休窑虽然不以生产琉璃、法华闻名于世,但在当地庙宇如位于城内著名的“后土庙”就保存很多明清时期的琉璃和法华文物。据说该庙早在南北朝时期曾加修建,后因地震毁灭,元代又重建。现有殿堂、器物,如琉璃屋顶、脊瓦、兽头、影壁等多处建筑构件,乃至殿中祭器如香炉,烛台等或为琉璃或为法华制成,不仅制作精美而且多为明清之物,式样、品类都很齐全。有些器物的釉色堪称紫如紫晶,黄似金箔,绿如翡翠,蓝似宝石,精彩非凡。加以石雕、砖雕工艺方面各有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图一),也可以作为古陶瓷识真辨伪、决疑断代的参考。仔细浏览意境深邃,令人留连忘返。特别是有幸在陈老的亲自指点和讲授下,不啻参观了一处精品荟萃、历史悠久的博物馆,补上了生动难忘的重要一课。可惜的是当时无条件拍摄彩色照片,且又经过文化浩劫,以前的专业笔记、图画多已散失,仅能凭回忆与残余照相略加记述而已。介休的名胜古迹甚多。例如因晋国贤人介之推被焚死而闻名千古的绵山以及其山麓附近的源神庙、回銮寺等。其中与古陶瓷关系密切的除上述的后土庙外,以源神庙的几块碑记最为重要(图二)。源神庙又称源泉庙,建庙时间不详。据当年抄录的明万历十九年《新建源神庙碑记》称“庙之作亦莫得莫得其详。惟□书至大二年创建暨洪武十八年重修。……已又得一石刻视之,题曰源神碑记,进士赵泯撰文,……兼殿中侍御史徐斌贝撰铭碑称:至道三年重建神堂,大中祥符七年建碑。用是源神庙当自宋以前已有之。……”看来自宋元、明以来屡加重建。庙位于县城东南约13公里的洪山脚下。洪山为绵山支脉,洪山泉的水流清澈见底,水中游鱼历历可数。附近青山绿水、风景如画,洪山镇窑址就在其旁边不远。寺院内《源神碑》文中记有“诗伯道仙,玩水爱山。钓叟樵翁,寻溪绕涧”等语,可见自古以来即是一处登临游览的胜地。另一碑刻为清代光绪十八年所立《碗窑行公议条规碑记》,文中明确记载有“惟磁器首属我洪山也,日方于何时,自唐朝末、宋代初而后开设碗窑久矣”等语。结合当地人们传说介休窑尚有唐代瓷器,看来这一段记载对于我们明确介休窑的历史上限具有相当重要的参考价值。
1977年5月为编写《中国陶瓷史》,我与冯先铭同志再去介休窑考察时,会同山西省轻工业局陶瓷专家水既生同志等一起前往。仅凭两次取得所见瓷器残片特征看来,其上下限至少是始自宋初直至清代。因此在《古今中外陶瓷汇编》第七章清朝窑器第二十六节内记载说“介休窑,在今山西省龙凤村,胎釉呈黄白色,并有白釉墨彩者。”而在中国硅酸盐学会主编《中国陶瓷史》内却有介休窑历来不见记载的说法。综观我们在洪山镇窑址所获瓷片,主要有白釉、黑釉、黑釉印花、白地绘黑花或赭色花、白地绘划黑花、珍珠地划花、赭色地剔划白花、黄、褐釉印花以及绞胎瓷等,不但品类繁多,而且有的制作十分精巧。从工艺技法上看,与定窑、磁州窑、耀州窑多有一定的联系。其中白瓷为主要产品,有印花、镂雕和彩绘等装饰,以盘、碗居多,印花纹饰尤为精美。如印花白瓷盏内多印有缠枝花卉,而在盏心与圈足处各有三个小支钉痕,是其特殊的作法。曾见有人在窑址采集的一件婴戏牡丹纹印模残件,上有婴孩抱一小猫随身在串枝花下与同伴捉迷藏,栩栩如生,活泼可爱,为历来所仅见。当时用铅笔拓出轮廓,后又委托友人代为绘成图案,留作研究之用。此外,如青、褐釉印花盘、碗也以缠枝花卉为主,有的还印婴戏划船纹,生动之至,亦属罕见之作。此类富有地方制瓷的工艺特色之外,在采用叠烧法,盘心一圈露胎无釉的作法上,则与附近的榆次窑乃至陕西耀州窑金代制品相似。至于其白地绘划黑花以及白地绘黑花或赭花与珍珠地划花的作品虽在外观上近似磁州窑风格,但仔细对比,在釉色、花纹和胎质方面也存在不同的特征。尤其是在此次考察中,当地的同志获得一件白地绘紫红色花纹大盆残片,色调鲜艳夺目,为磁州窑制品中未见之物,印象颇深。此外如图四中间的一片赭色地剔划白花纹枕残片乍看好似当阳峪窑制品,然而相比之下,则无论在釉光亮度与釉色白度乃至刻线力度上前者均显得黯然失色,苍白无力,似又稍逊一筹,却与继之前去考察的浑源窑同类制品颇为相近。除上述各种器物残片外,当地同去者有人还在窑址拾得一些制作甚精的残器。例如白釉细瓷小瓶,白釉细瓷大贯耳瓶,珍珠串边白釉小人、小马,珍珠串边黑釉瓷片等。特别是一件白釉小盒盖纽,全用小瓷球雕成状似串珠精巧异常。其它如白釉镂空高足碗、黑釉高足小碗、白地绘黑花高足碗也属少有之物。此外如绛釉白边白里小碗,与河南鲁山、宝丰所见的白釉绛色口边的作法相反。而且还有个别绞胎瓷片,只是花纹色浅并不规整,与榆次胎瓷有所不同。后者用手抚摸花纹凸起,当地名之为“陈格瓷”,是否工匠名尚待考证。
另在介休文化馆见一当地出土的黑釉荷叶形小瓶,在荷叶形口边高出部位上凸出小瓷珠共五粒,造型特殊别有风格。据该馆同志告知“当地磁窑沟也有窑址,并有出土物。村西窑较为古老,但已不见窑址。村东窑多出黑瓷。”但是前往寻觅的结果,仅见有少量的白地绘黑花瓷,且为明清时期之物,并有大量的黑釉粗瓷,时代也较晚。问及老农,据称“当年有四十八座窑,今多翻埋在住房下面”云云。因当天下午即将乘车赶去霍县考察,匆忙中拣拾少许而归。
记忆中尚有一事令人难忘。在洪山镇窑址浅挖瓷片时,先铭同志不慎被蝎螫伤手指疼痛难忍,而在缺医少药的当时只得陪其夜话熬过通宵。此事曾有人在《紫禁城》杂志著文报导并附瓷片照相。虽属偶然伤害,然而联想我们多次考察各窑址时,为寻觅珍奇瓷片往往不顾周围是否布满荆棘或埋没在牛粪下边,因此经常被旁观的人怀疑或讥讽为“气迷心”(精神病患者),除在当时付之一笑外,于今想来犹不禁莞尔而自觉欣慰,惟恐年老力衰难得重温旧梦了。 中国文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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