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古代书画收藏之惑

今年9月，著名藏家刘益谦以822.9万美元(约合5037万元人民币)在纽约苏富比拍卖行竞得苏轼《功甫帖》，但3个月后，上海博物馆书画研究部的三位研究员公开质疑：此件其实是“双钩廓填”的伪本，由此引发了《功甫帖》风波，各路声音沸沸扬扬，更激发了大众对古代书画的研究兴趣。古代书法鉴定到底谁说了算？古代书画是否还值得冒险购买？近日，在第四届中国艺术品市场高峰论坛上，藏家及拍卖界人士也针对此事发表了各自看法。

　　为何要收藏古代书画？

　　凝聚几千年文明史。

　　对绝大多数收藏家来说，收藏古代书画的门槛很高，不但自己要懂行，还要有丰厚的经济实力，尽管如此，仍有一批固定藏家活跃在各大拍卖行里的古代书画专场，这其中就包括著名收藏家朱绍良。朱绍良最受关注的收藏要数国宝级别的南宋马远的十开册页。在朱绍良看来，中国古代书画凝聚了几千年的文明史，特别是宋代皇帝宋徽宗、清代乾隆皇帝还曾把收藏作为国家的主导。“宋徽宗曾经出了《宣和书谱》、《宣和画谱》，乾隆皇帝出了《秘殿珠林》、《石渠宝笈》，并将古代书画作为他们治国的工具，足以见书画的地位。从这个角度来说，古代书画具有深厚的历史沉淀，当然也具有独特的收藏意义。”

　　事实上，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中，古代艺术品都是博物馆中最重要的收藏门类。故宫、上海博物馆、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等都把古代书画、陶瓷、青铜作为镇馆之宝。古代书画也一直是现代收藏拍卖市场上的“香饽饽”，世界各地的博物馆都不惜重金在市场上购买古代书画。朱绍良举例说，“1973年美国一家博物馆就曾动用80万美元买李成的作品《晴峦萧寺图》，当时中国的外汇收入一年不过七、八千万美元，而上海博物馆、北京故宫等都曾先后低调购买过重要的古代书画作品。”朱绍良呼吁藏家要向博物馆学习，切忌坐庄炒作，也别起“贪念”。

　　朱绍良同时表示，即使藏家收藏了一份古代书画，但其实每个藏家都是过客，没有一个藏家能将一幅书画传承十几代，大家都是短暂的保管者，好比乾隆皇帝做收藏都是以国家的形式，但到了他的不肖子孙溥仪那里就偷盗出很多，“作为传承者，作为保护神，藏家一定要清楚，我们要对得起先人，因为古代书画的收藏，就是一个和古人对话的过程。”

　　怎样才能收藏古代书画？

　　首先自己要成为专家。

　　鉴于古代书画的博大精深，想要收藏古代书画就得具备一定的历史文化知识，需要“懂行”才行，要对艺术有深刻理解，也要懂书画，这样才能发现它的韵味，对它有感觉。“首先要修炼自己的功力，也就是自己要做好文化知识储备，要有对艺术的欣赏和探索的能力。拍卖公司所做的工作无非是呈现一个好的拍品，当然现在专家满天飞，我们也不能一味听信专家，所以要有一个自己的判断才行，同时将拍卖公司、专家的意见和自己学习研究的成果进行核对，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失误。”朱绍良表示。

　　《功甫帖》风波带来哪些反思？

　　切莫打击“刘益谦们”的热情。

　　对于此次的《功甫帖》风波，朱绍良担心该事件会打击其他热衷于古代书画收藏的“刘益谦们”的热情，“刘益谦先生已经花了十几亿收藏古代书画，如果让这么一个指标性、风向标式的人物受到打击，我们的市场，还有我们民族的文化恐怕就会缺少薪火相传的人物。从各方面来讲，这样的事情出现都是不应该的。不管事件是何种结果，都应该给公众一个交代，大家关注事件本身，就说明大众对古代文化的热爱和尊重。”

　　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董国强则表示，博物馆专家现身对拍品质疑，这种情况的确前所未有。“目前为止我都没见过这件作品，即使我看了，也没有发言权。对宋元的拍品，没有几位专家能有发言权。但目前网络上太多人在探讨、在争议，焦点无非两种：一种是真，一种是假。但我想说，在这么高深的古代书画面前，大部分人其实都没有发言权，这事儿并不容易，还是应该由专家来评判。”董国强认为，公众对古代书画有一定关注是好事，但如果出现藏家觉得古代书画鉴定太难而不敢买了，就太可惜了，“古代书画二十年的拍卖能培养一批藏家，很不容易，我们应该保护他们，让大众维持对古代书画的关注。”

　　天问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季涛建议，既然民间收藏品已惊动了文博专家，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的各位古代书画专家一起“会诊”辨真伪，同时如果苏富比公司能邀请国际上的鉴定专家发表见解，那么国内古代书画收藏家、民间鉴定家、拍卖企业的古代书画专家们，也应该充分发表意见，共同探讨。

　　古代书画鉴定，谁说了算？

　　仅存的老先生。

　　从某种程度上说，《功甫帖》的争议焦点在于苏富比鉴定专家、上海博物馆专家的鉴定权威性。那么，古代书画的鉴定，到底谁说了算？朱绍良表示，文物局曾在1984年至1987年间组织七位老专家对全国的古代书画进行鉴定，目前仅有傅熹年先生还在世，他阅书、校书、阅画无数，学识、眼光都是世界上最好的，因此他的鉴定最具权威性。现在博物馆级的很多专家大部分都是他的学生辈，大家都应该珍惜这样的老先生。当然，在鉴定方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有的研究书法，有的研究碑帖，有的研究宋元，有的研究明清，所以具体还要看专家的研究方向是什么，有没有走过眼。

　　古代书画的收藏难度在哪儿？

　　有知识，有财力，还要有机会。

　　荣宝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尚勇认为，古代书画堪称不可再生的有限资源，因此一定是越来越少，越少越贵，越贵的话，能参与的藏家就越少。从收藏难度上说，很多作品都是百年不遇，“藏家往往会遇到这样的状况，想收藏时没财力，有财力时它又不出现了。而自身的学习也要包括在收藏成本里，缺少自身的认定，买起来就会很纠结，总的来说，就是要学习研究，还要有足够的财力，同时还要有机会。”

　　和古代书画相比，当代艺术显然更容易收藏，首先当代艺术会越来越多，是可增量的。“即使有艺术家的好作品出来，结果价格被推得很高，那也不要紧，马上会有新艺术家出来，当代作品永远层出不穷。而且当代艺术离生活很近，我们有语境，可以随时去探讨，容易达成审美共识。”

　　收藏当代艺术的人为何越来越多？

　　当代艺术更“刺激”。

　　10月5日，香港苏富比秋拍拍场上，曾梵志的一幅《最后的晚餐》以1.8亿元港币成交，创出中国当代艺术拍卖最高价。而各大拍场上都不乏一些在短短几年间身价翻倍的年轻当代艺术家。对当代艺术的收藏热潮，保利国际拍卖有限公司现当代艺术部总经理贾伟认为，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投身当代艺术收藏，除了本身财力上的限制，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当代艺术更刺激，它和现代人的生活语境有关，更具有国际讨论性和对话性，“毕竟买古代书画对年轻人来说有难度，他们的知识大多无法涵盖到古代书画。”贾伟也表示，不管收藏古代书画还是当代艺术，都不要以投机和赚钱为目的，“如果纯粹享受赚钱的愉悦，没有感受到艺术的魅力，还不如干点别的，让懂得欣赏的藏家来收藏。收藏的动机一定是因为喜欢，这样收藏才有意义。”

　　藏家都不追求经济利益吗？

　　长线收藏的藏家一定是赢家。

　　香港永宝斋的斋主翟健民表示，看艺术一定要站在欣赏、学习、挖掘的角度，它的知识、背景、历史、文化，都是其魅力所在，因此他并不赞成站在投资的角度去看艺术，但艺术必须妥协地接受市场化的结果，毕竟有值就有价。“当然，有远见的藏家一定是最后的赢家，如果长线收藏，时间超过十年、十五年以上，藏品再出来，价格一定是天壤之别。如果一味快进快出，只为挣钱，那么收藏就变得没有意义了，也注定不会赚到大钱。如果自己买了件唐三彩是出于喜欢，那么升值和贬值都和自己无关，总的来说，藏家要爱文化、爱背后的深层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