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山水地图》卷首嘉峪关
提起“丝绸之路”,很多人并不陌生,它是古代中国连接亚洲、非洲和欧洲的陆地商业贸易通道。可要具体到这条举世闻名之路都有哪些至关重要的节点,以及它们曾经的地形走势,知道的人就不多了。不过,一幅绘制于明代中叶的《蒙古山水地图》,明晰地注明了“丝绸之路”上多达两百余个地点的名称,且以山水画形式完成,还以精湛画功再现了沿途城池、山川的恢弘气势。今年6月初,这件宫廷地图珍品将在京上拍保利春拍,目前估价为8000万元。而在此之前,它将于下月初回到图中的东部起点嘉峪关亮相“起点——明代丝绸之路巨幅地图长卷嘉峪关大展”。
8年考古研究解年代谜题
宽0.59米,长30.12米的这幅地图,采用了中国古地图传统的手卷形式,以青绿山水技法绘于缣帛之上,而得此名则源于其背面有清末民初琉璃厂著名书店“尚友堂”的题签“《蒙古山水地图》”。据了解,因为它的右下角损毁严重,经由重新装裱后,已无法知晓画家题写的人名和年代。而解开这一历史迷局的是北京大学考古文博院教授林梅村,他曾多次到“丝绸之路”沿线作实地科考,且在对这件作品研究长达8年后,撰写了一部二十余万字的同名学术著作。“作品创作年代确定无疑是明朝,名称里的‘蒙古’特指曾经的蒙古四大汗国的后续王国,从图中地名和走势可以认定,它正是明代‘丝绸之路’的路线图。”林梅村介绍说。
全图由东往西的起止点分别为明朝时期的嘉峪关和“天方”(注:今沙特阿拉伯的麦加),沿途标注出名称的地点共211处,且采用的是音译自突厥、蒙古、波斯、阿拉伯、亚美尼亚语等多种异域语言的汉字。图中绘制地域横跨亚、欧、非三大洲的中国、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黎巴嫩、土耳其和突尼斯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更为难得的是,在保留传统山水画儒雅特征的同时,还能做到精准。”林梅村举例说,诸如小到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城一座名为“兀鲁伯”的天文台,图中都以“望星楼”作了标注。在他看来,这件作品足可以与《伽泰罗尼地图集》(1375年)、《大明混一图》(1389年)、《混一疆理历代国都之图》(1402年)、《毛罗世界地图》(1495年)组成的“世界四大地图”相媲美。
数十年无人知晓世间存此图
依据图中的建筑风格与标注名称,林梅村推断成图时间为明代嘉靖朝(约1524年至1539年间),距今已近500年。据他介绍,这件地图的终点为“天方”,与明朝初年陈诚在《西域行程记》、马欢的《瀛涯胜览》二书里提及的地名相同,而元朝末年汪大渊在《岛夷志略》一书中,称同一地点为“天堂”。这些素材无疑佐证了此图当系明朝之物。此外,林梅村还通过比对明代刻本,推断原图长约40米,即起止点应为嘉峪关和“鲁迷”(注:时为奥斯曼帝国首都,今土耳其伊斯坦布尔),而图中长约10米、由“天方”到“鲁迷”的这一段在后来的流传过程中被人为裁掉了。
林梅村介绍说,如今在台北故宫还发现了此图的宫中彩绘抄本,且抄本为明代兵部或礼部用图,这又倒推出《蒙古山水地图》属嘉靖皇帝御览图,只是后来才散佚至民间。
据了解,《蒙古山水地图》于新中国成立前非法流出中国,被日本京都著名私家博物馆藤井有邻馆收藏。当时,有邻馆把这幅地图当作清代山水画收藏。2002年,国内收藏家易苏昊、樊则春二人前往有邻馆征集中国文物时,偶然发现了这件被命名为“清代青绿山水画手卷”的作品,即花大价钱购回国内。因为此图藏于该馆期间从来秘不示人,几乎没人知晓它的存在,更无从研究它的真实身份,直至经国内著名文物鉴定专家傅熹年鉴定,才识得“真面目”——其绝非清代作品,当属明朝中叶;并不是山水画,而是古代地图。
证中国16世纪的地理知识
“它堪称中国古代地图里的巅峰之作。”林梅村毫不悭吝于对《蒙古山水地图》的溢美之词。他说,这件作品的重新被发现再一次表明,早在16世纪明代中叶,中国人就拥有了居于国际领先地位的世界地理知识,而并非此前不少人认为中国人的世界地理知识来源于传教士利玛窦。
据林梅村介绍,在古代中国,图和画是不分的。与后来从西方引进的那套地理学不同,古代中国并没有严格区分实用性的地图和艺术性的山水画,亦图亦画的特征在包括《大明混一图》和《郑和航海图》在内的诸多作品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地图并不仅仅用来丈量距离,它还肩负着教化与美学功能。”林梅村介绍说,直至接受西方那套地图理论后,中国的地图才与视觉艺术分隔开来。
除了在史学、地理学方面的价值,林梅村认为其艺术价值同样不容小觑。“作品的山水画风格明显带有明代中叶吴门画派的印迹,除了大量运用青绿山水传统的勾勒法之外,还汇聚了用界画作建筑,用写意呈现远山等表现方式。”他分析说,色泽上大胆用石青、石绿作烘染,更显写意山水的恢弘气势,“如同中国古代地图的华彩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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