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提升文学艺术评奖的公信力

　　当代文学艺术评奖有无公信力的问题引起媒体的议论，其实可以理解。因为，凡评奖，人们总希望能做到公正、公平、公开而且合理，避免暗箱操作，更不应有何猫腻。但文学艺术评奖与体育比赛有很大差异。体育比赛中，我比你跑得快哪怕零点一秒，我就是冠军，你只能屈居亚军。足球比赛中，甲队踢进两个球，乙队只踢进一个球，那么，谁得奖也会一目了然。因为体育比赛获奖的标准一经规定，就无可争论，也容易判断，何况还有仪器来做客观的科学的衡量。至于因赌球而踢假球，或裁判受贿玩猫腻，那又另当别论。文学艺术的评奖比体育比赛要复杂得多。即使有主流意识形态的引导，在思想观念、文艺观念和价值观念都走向多元的时代，文学艺术的评价标准也不可能像体育那么明确和无可置疑，而往往有许多争论。有主张政治标准第一，艺术标准第二；有主张思想标准与艺术标准兼顾；还有主张真善美相统一的标准，等等。在社会存在不同群体、不同利益集团、不同审美好尚的观众和读者面前，要求一部文学艺术作品人人都叫好，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文学艺术的评奖既有国家奖，也有民间团体或某个报刊给的奖，还有不知何人举办的各种各样的奖。要这么多奖都有公信力，一旦评出来，人人都叫好，这自然更不大可能。正如民主社会，要作出个决定，总是有反对的。只能少数服从多数。所以，文学艺术的评奖，我以为，只能追求相对的公信力，而不可能追求绝对的公信力。

　　相对的公信力是应该为所有严肃的评奖所追求的。而国家级的权威性的评奖，尤其应当这样去做。这就要力求从各个环节去保证公正、公平、公开和合理。所谓公正，就是不偏不倚，不问亲疏，以作品自身的好与不好说话。所谓公平，就是不要厚此薄彼，努力做到标准统一，机会均等。所谓公开，就是禁止暗箱操作，私相授受，评选程序要公开，投票过程有公证。所谓合理，就是评选标准要合理，投票程序要合理。

　　为了做到公正、公平、公开和合理，我以为，首先，提名程序要合理和公开，各艺术团体、各出版社和各地文联、作协推荐作品要有公开性，要有一定的机构人员参加讨论，多数通过，不能暗箱操作。第二，要组织权威的专家评委会来终评。承担评委的专家，必得有正直的品格，应是真正的专家，而非冒牌的“专家”。专家得有相当的思想和艺术修养，得阅读和观览过大量的作品，有辨别作品优劣的能力，并且对所评的作品尤应有精细的认真的阅读和观览。专家还得对自己的评点言论负责，对自己的投票负责。第三，评委会的组成还得有不同的代表性，例如尽可能照顾到各个地区和民族，照顾到老中青的年龄结构，照顾到不同的学术观点与艺术流派，以求通过讨论，取得互补的效果。国家级评奖当然还要贯彻国家意志的要求。为避免评委会形成“小圈子”，一是要增加评委名额，二是每次审评都要换一批新评委。评委在投票之前，必须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充分的讨论，提出自己所以看好某个作品的原因和不赞成其他作品的理由，只有通过讨论才能避免猫腻，才能够使获奖作品的优点浮现出来，才能使投票不至于陷入盲目状态。第四，在投票结果公布之时，同步公布评委会名单。避免干扰评委会的工作，避免请托、求情等负面现象发生。当然，公正性必须贯穿于评委会组成过程和评审投票的全过程。第五，专家评审应与群众评审结合起来。初评入围的作品应在媒体上公布，听取群众的意见。群众的网络投票或书面投票可以作为专家投票的参考。在专家投票之前，就得把群众的反馈意见告知专家评审委员会，供专家考虑。但获奖与否的决定权仍取决于专家的投票结果。因为群众不可能像专家那样阅读或观览许多作品并作出比较，也不可能要求群众都达到专家那样的鉴赏力和判断力。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因此专家一定要重视汲取群众的合理的意见。

　　我以为，如果能这样去做，评出来的作品就会具有相对的公信力。虽然获奖的作品，也仍然不一定人人都满意，但至少多数人能满意。

　　其实，对于文学艺术家来说，作品获奖不获奖，也不能太看重，因为获奖的作品，不一定就不朽，而未获奖的作品，也不一定会速朽。即使像诺贝尔文学奖，从历史上看，许多优秀的乃至伟大的作品，并没有获奖。而有不少获奖作品，却很快就被人忘却了。所以，只要自己确实精益求精，尽最大努力把作品写好了，对作品能够流传下去就应该有自信，不必因为没有获奖就沮丧，也大可不必因获奖就趾高气扬。要相信时间是无情的，真正的好作品终归是不会被历史所埋没的。

　　评奖的目的在于鼓励作家艺术家精益求精，争相拿出好作品来，以繁荣我们的文艺创作，以增进我们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建设，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所以主办方如果做不到公正、公平、公开和合理，那就不要滥评奖了。特别是那些没有经过认真评选和投票就马马虎虎地授奖的奖项，大可以停办。以评奖为名而私相授受的所谓“评奖”，更可以休矣！滥评奖、滥发奖的结果，只能使评奖威信丧尽，也达不到激励的目的。(张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