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怎样才能健康发展

前不久我偶而读到70年代末,时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江丰先生发表于1979年12月号《美术》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名为《关于中国画问题的一封信》。虽然此文距今已近30个年头了，但文中所谈及的中国画问题却在今天看起来,不但不为过时陈旧，反而更显得尤为突出和发人深省。
江丰先生的此封信本是针对XX同志对于当时中国画领域里的某些现状的看法过于“激愤、尖锐，甚或是偏见”而写的。他根据当时的形势指出：“你的问题提得很尖锐，及时，但我似乎只看见偏向，我不同意你那种类乎于杂感式的讥讽和牢骚，因此我就想到写这封信......”
也虽然，我至今都没有弄清楚当时江丰先生笔下的XX同志到底是谁，首先就论题而言，现在我反念一想觉得也没有多大的必要了。今天我只觉得那位XX同志的一番过激言论在当时看起来也许是尖锐的、偏向的，但时代发展到今天，我们从中国画及它的市场现状所反映出来的问题来看，我觉得XX同志那时的那番话并非是“杞人忧天”和偏向的，而是恰恰相反。目前中国画问题要比江丰先生那时看到的和预想的要严重得多。这里需要声明的是，也并非江丰先生那时的说法不正确，而是他是将中国画的发展放在了一个有序，有良好规范的发展轨道上来看的。那个时期的中国社会尚处于打倒“四人帮”不久的特殊政治时期，中国还没有正式步入改革开放的快车道，市场经济的条件还没有形成，但却能从此文中窥视到中国画似乎已经是市场经济的“早产儿”了，也能为目前中国画市场的混乱找到一丝根源——“由于国际朋友喜爱中国画，因而近年来中国画的出口和展销比较兴旺，出路好，价值高......”；“你谈到什么不相干的人也画中国画，他们在惟利是图的歪风下大批粗制滥造，因而严重影响中国画界的荣誉......” ；“现在确有那么一些画家脱离生活闭门造车、追求数量，作画态度极不严肃，题材也搞得很狭很狭了，主要原因是利欲熏心，忘记了艺术必须反映生活的重任”；“还有些很有才能的年轻画家，迫于应酬，不得不大量作应酬画，甚至每天一、二十幅......”。那个年代提及的这种中国画问题不难看出还只是个茅头和初露端倪，当时他的这一番话还不大被人们接受，甚至遭到嘲笑、挖苦和批评，根本不会引起人们的重视和关心，但更为可贵之处是从今天的现状和事实来看是被他恰恰给言中了。那时的“中国画问题”在今天看来真的是司空见惯、很不依为然的，已经是不是“问题”的问题了，人们已经没有了那位XX同志的敏锐和勇气了，我觉得他如果现在还健在的话，但这只能是我个人的一种不恰当的假设，——象他那种秉性的人也一定不会接受现在的现实的，早也被气死了，而且一定会很惨的。
我很佩服他的先见和超前的洞察力，更敬佩他对中国画未来的警醒与担忧！我不知道究竟是谁，是什么力量带给了今天中国画及市场的混乱与疯狂，我很惭愧没有那位XX同志的敏锐机警，否则我不会象现在这样感到突然和难于意料。我在想这恐怕连当年的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江丰先生也会始料未及的，他那时也说“又有些中国画教师，搞教学既不专心，也不热心，一脑门子商品画，每年收入盈千累万。还有些中国画家养尊处优，什么到生活中去，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以上都是不正常的情况，可能还有的是，听其滋蔓下去，势必影响很坏。如反映人民生活的作品由于劳而无功在逐渐减少。反映人民生活的作品不仅花时间，花精力，如果画得不好，还会受到批评，不如画水墨山水花卉来得安全省事，逍遥自在，而且有利可图。”是的，今天的事实已经不是那时的每年收入盈千累万，而是几十万、几百万甚至是上千万。有相当知名度的大家都远远的脱离生活，大量画一些无关痒痛的商品画和粗制滥造的应酬之作；艺术院校里还能有多少一心一意、兢兢业业，安心扑在教学和培养人才上的教师呢？；已经不是那时的“不相干的人也画中国画”，而是他自己觉得太的相干了。现在的情况也并非江丰先生所说的：“我认为以上的这些不一而足的不正常现象，不能归咎于画家，更不能归咎于中国画。这与某些地方的领导同志的偏爱有关系的。哪怕只是局部的偏向，也应该引起我们密切的注意，中国画需要、也必然会健康发展。中国画的领导工作需要认真地抓起来。对于那些不正常的干扰，存在一个拨乱反正的问题。我们不能把外国人的爱好，代替中国人民的爱好；不能把外国上层人物的取舍标准，作为我们权衡艺术高低、优劣的标准。”江丰先生那时的说法是肯定的乐观的。而在近三十后的今天看来其结果是杂乱的糟糕的。我不仅要问：是不是我们的各级的领导，更主要的是美协的领导都能否象当年江丰先生说的那样，自始止终将中国画的领导工作认真地抓起来了呢？的确现在是个早已改革开放的新时代了，是不完全等同那时计划经济的时代了，但是这里我们应该清楚地看到那时它的许多优点和益处，不该开放和放松的地方我们一点也不能懈怠和盲目，应该将传统艺术当中的优秀东西很好的保护和继承下来。从主观上应始终明确中国画发展的方向。我们今天有不少人是只顾自扫门前雪，以自己的艺术去代替局部的艺术；以部分人的喜好去代替大多数人的喜好；以商品艳作代替严肃认真的艺术作品。更为重要的是，连年的美术画展活动的鉴定、评审，作为主要人员的专家学者往往以自己所谓的资历和威望将自己牢牢置身于权威和垄断地位，这种人若没有认真负责的精神和良好的道德规范的话，时时处处不是将自己的关系和嫡系置身于前列，就是将贿赂与金钱置身于第一，其他与己毫无关系的画家，哪怕是优秀的画家也只能被束之高阁的。假如这种不良氛围一经形成且任其蔓延和发展，其参与各种文化艺术活动的结果是非常可怕的，那么我们的中国画发展势必是狭隘的、偏颇的。而将自己的心思一味的放在了“钱”眼里，置艺术的教育意义和健康的文化发展于不顾、领导与监管方面的懈怠与麻木，或者说是听之任之，将最终导致了无规则的泛滥和纯粹的艺术自由主义，许多滥竽充数的商品画、赝品作将肆无忌惮地充斥着中国画的主流文化和市场。它所带给正常的中国画交易市场的混乱是不可避免的，更主要的是它不可避免的带给中国画非常不健康的发展状态，严重影响着中国画作为我们民族优秀文化的命运。那时候的XX同志所提及的那些观点在现在许多人看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滑稽甚或是荒唐的，我是相信的，但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结果？难道只能归根于开放的市场经济环境？我们经营的是一种有着丰富内涵的文化，不是单纯简单的商品；是有着强烈意识倾向的精神创造，而非简单的模仿和粗制滥造。我知道，比我更清楚和明白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否都能够不被贪婪的欲望和求财心切的意识所俘虏？能否不被急功近利的毫掠作祟为行尸走肉？缺乏一种精神的事是不可为的，而缺乏一种神圣责任的事是更不可为的。如果都能这样的话，那么我们何愁假画、赝品不除？鸡囤狗盗之事不休？良好的职业道德不立？假如都能这样，其社会意义和现实意义远非如此。
良好的民族精神我们不可或缺，承启历史、教育后人的责任我们不能泯灭，关心民众、做事向善的本质我们不能抛弃。试问，收入每年几十万，上百万，上千万的大腕名家，他们一年又能拿得出多少来为我们的社会大家作一些善事、益事业呢！特别是我相信，每年的高考以后的几个月里，各大媒体竟相报道的贫困学子，因没有钱上学而导致的惨剧折磨的也人不在少数，可是他们大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群体。每当这时，我的感慨颇多，但我又能怎么，只能是任凭情感的折磨和蹂躏，总将期望寄托于将来。我是多么的希望那些善良的有钱人在此时能够伸出援助之手，帮帮这群急需要帮助之人！特别是已经小康、大康的画家们，因为我是个画家，是个一文不名的穷画家，但我又极不情愿在自己的领域里出现那些为富不仁之人，贪婪淫奢之夫。若是那样，他们即便就是再有钱，而对于我们的社会也是没有多大益处的。话题似乎偏离了主题，但我觉得，画家的道德不为沦丧，是中国画沿着健康轨道发展的基础，不断地回顾中国画历史，“成教化，助人伦”的传统使命才会得以发扬光大。大家、名家都能够以身作则，率先垂范，中国画才能在无论任何时代、任何风浪下都能够经得起考验，任何有悖于“真、善、美”的丑剧、闹剧才不会上演。也只有处理好“尖锐、偏向，讥讽和牢骚”，作到不麻木、不盲目悲观和乐观，在他律和更要自律的基础上，那么我们在此还何谈“混乱和无序”呢！那么我们在此还做什么旧话重提？何谈“中国画”问题？还有什么理由怀疑我们的中国画不能永远地屹立于世界民族先进文化之林呢！那么中国画的问题也只能是自然而然的“百家争鸣”的学术问题，而绝非道德问题，思想问题了。！(本文作者系国际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画家协会理事、陕西省社会科学院长安文化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文／郭永洁